pm体育14159元,我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了这个数。这是救助小猫奶牛以来的医药费支出pm体育,还没算上其他间接开销。
三个月时间,奶牛从4斤出头的半大猫咪长到了差不多6斤,叫起来还是奶声奶气的,但身形已接近成年猫,毛色也光亮柔顺了不少。不知道是照顾者滤镜,还是有家之后他少了些胆怯害怕,慢慢相由心生,原本有些“小家子气”的面相也俊俏可爱起来,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,多亲两口。谁会想到他会是一只一个月内经历过三次全麻手术,大腿里还埋着一块骨板的小猫咪呢?
那天是大年初五,我前一天晚上刚从老家回来,坐在餐桌前盘算着今天要回单位看院里的流浪猫。从疫情初期偶然发现单位院子有流浪猫后,无论寒暑或节假日,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喂猫。今年春节终于回了老家,也是三年来第一次隔了5天之久才去喂猫,即使找了附近的义工朋友照顾,还是有些放心不下,回来之后就想立马过去看看。
正想着,手机响起提示音,是一位不算熟的同事发来消息,说看到单位大院里的一只流浪奶牛猫走路有点瘸,让我确认下是不是之前也这样。
视频里,小奶牛踮着左后脚,一瘸一拐地从手机镜头前走过,尾巴上的毛也缺了一大块,身上还沾了挺多泥,灰一块黄一块的,颇有些狼狈。拍视频的同事说没法接近他,只发现了他藏身的地方。那一刻我有些揪心,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。
这只奶牛出现在院子里有两三个月了,模样不算讨喜,斜刘海,鼻子周围还有一撮黑毛,像卓别林,也像希特勒。性格也不亲人,每次去放粮都怯生生地躲着,稍微伸手想要摸摸他,就蹦起来躲得老远,所以并没有得到我们养护小分队的太多关注,不过是每天多加一把粮,有他一口吃的就行。
上个月有小伙伴发现他尾巴有伤,我试过接近没有成功,后来看他吃饭行动如常就没再留意。这次也想当然地以为只是受了点小伤,回复同事说,会去试着抓去医院检查,实际心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。
下午带着两大盒鸡胸肉去到单位,分别在三个喂猫点清洗猫粮碗,放下猫粮和鸡胸肉,水碗加满水,我才提着航空箱去找奶牛,那会儿已是近四点。
去到同事说的藏身点附近,我放下航空箱,尝试着唤他,并把鸡胸肉放在地上。没想到平时完全不近人的他竟从灌木丛里钻出来,一瘸一拐地径直走到我跟前,我伸手去抱它也没有一丝反抗和躲闪,半推半就地就被我塞进了航空箱,还在里面大口大口地吃鸡胸肉,顺利地让人难以置信。而我先生这时才提醒我:接下来怎么办?今天还在过年呢,宠物医院开门吗?
毫无计划的我跟最常去的那家宠物医院确认了在营业后,和先生提上航空箱就往医院赶,当时还想着可能就是做个检查,简单处理一下,我们甚至都没有先看看奶牛的伤口在哪里。
等到了医院,跟前台说明情况后被带去诊室等候,没一会儿医生过来了,从航空箱里把奶牛抱了出来准备检查,这时我才看见,奶牛左侧腹股沟处鲜血淋漓,当即就哎呀一声叫了出来,天啊,怎么会这样!
医生也赶紧把奶牛翻过来,让他躺在台面上检查伤口,是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一块三角形撕裂伤,几乎整个腹股沟处的皮肤都裂开了。我和先生都愣住了,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重的伤,更没想到奶牛拖着这么重的伤还在坚持着行走、乞食和求生。医生仔细检查了伤口,说可能是在跳跃过程中跌落在利物上造成的切割伤,或者是车祸导致的撕裂伤,需要做清创缝合,还要拍片确认骨盆和内脏的情况。
我几乎是颤抖着签完了手术知情同意书,含着泪目送奶牛被抱进去做检查和安排手术。全程他甚至都没有大声叫过,乖得让人心疼。等待手术的间隙,我和先生坐在候诊区,一边担心着奶牛的安危,一边又在想,这应该是喂养流浪猫三年来,最大的一个case了吧。
三年前的那个春天,作为医疗机构的一员,疫情正在全面冲击着我的工作和生活。单位停了堂食,我和同事已经连续吃了快一个月的盒饭。
一天,我和一个同事值筛查班,需要对每一个填了发热或有可疑接触史的病人进行再次筛查。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,口干舌燥,我们结伴走去小卖部买饭。那是个建在院子中间的独栋建筑,因为外墙是半透明玻璃,我们也称为“玻璃房”。玻璃幕墙外围是一圈绿化带,种了些三角梅和矮冬青之类的。
拎着两份饭往回走,我突然就听到了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,跟着就探出了一只小脑袋。是小猫咪!我直接叫出声来。那个小家伙被我声音吓得缩回了头,没一会儿就又虎头虎脑地探了出来。小小的脸颊,眼睛往上部分是狸花,鼻子以下到露出来的前肢都是白色,但左前肢杂了些狸花花纹,是只“花臂”小朋友呢!
我和同事蹲下来打量他,他也隔着一米多远,警惕地盯着我俩,眼睛看起来有些蒙蒙的,蓝膜还没退,是只没满月的小奶猫。而在他身后,似乎还有几只小脑袋在探头探脑,隐在树丛深处看不清模样。看来是一窝呀,我和同为爱猫人士的同事内心狂喜。
彼时我还是个铲屎官新手,半年多前刚在小区捡了两只小奶猫,靠人工喂奶拉扯大,整个人还沉浸在照顾弱小带来的成就感里。再次见到小猫,瞬间就有一种当妈的见不得任何小孩受苦的满满保护欲,当即就下单了猫粮、罐头等送到医院,从此也就跟院里的流浪猫结下了不解之缘。每天下班后都会去放粮放水,即便是周末也都尽量抽空回去,不让他们空等。
广州的夏季绵长,风雨多,还有拳头大小的非洲蜗牛四处横行,我会想着法子给他们找能避雨和避开蜗牛的放粮点。也慢慢结识了一些同样关注着院里流浪猫的同事,并建起了微信群,会在群里分享些猫咪的行踪和动态。后来了解到TNR(抓捕-绝育-放归)理念后,也开始在同事协助下,抓捕院里的猫咪去做绝育,前前后后竟也完成了9只,可惜他们中有大部分都没在院子里长久驻扎。
三年来,见证了院里一批一批的流浪猫来来去去,第一次见到的那窝小奶猫一只都没能留下,后来出现又消失的还有两只玳瑁、几只狸花、一只超级亲人的大橘白、一只颜值和威严并具的长毛狸花等等。这些猫咪pm体育,有的是被人弃养的,有的是不慎走失的,也有的已经是流N代,从附近的居民楼、公园、学校等流浪到我们单位院子里,看到有每天供应的新鲜猫粮以及不定期的零食罐头,就停留一阵,之后又因为地盘之争、伤病或一些不得而知的原因,消失不见。
而我,也在这样的喂养和救助中,彻底沦为“猫奴”。会在办公室里专门准备一个猫粮桶,每月自费购进几十斤猫粮;也会因为没能给猫咪找到领养或“阻止”一只猫咪的怀孕而感到自责。甚至有时都分不清,我到底是因为喜欢猫咪才去做这些事,还是单纯只是出于一种强烈的、甚至是莫名奇妙的责任心?
就像养猫,一开始也并不在我的人生计划之中,如果不是因为在小区里捡到了两只小奶猫,我更倾向于养狗。可大概是因为照顾奶猫的过程让我强烈地体验到了被需要的感觉,我就此背叛汪星人,甘愿对喵星人俯首臣称,唯命是从。我对家里猫咪的宠溺程度让同事朋友都常常摇头表示无奈,为了不扰到猫咪睡眠,我可以做出宁愿自己扭曲着睡姿以至于落枕的事情。
但那时的我应该决计不会想到,三年后,我会因为救助奶牛,最终走进了心理咨询室。
奶牛做完手术了,还没完全醒麻醉,医生赶着要下班,就让我们带回家继续观察,同时交代了检查情况。奶牛受伤比预想的还严重,左侧髋臼窝骨折,股骨头脱位,必须要进行骨科手术才能保证以后的生活质量。骨科手术有两种,一种是关节置换,效果更好,可费用要好几万;另一种更具性价比也更常规进行的是股骨头切除,费用从几千到一万不等,术后恢复顺利的话,基本能正常行走,不影响生活。
交代完这些,医生又补充了很多术后注意事项,就让我们先结账回家,骨科手术的事情考虑好后可以再另外约。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前台结账,2200多元的账单里小到一根缝针都标注上了价格,细致程度不亚于我们医院。
回家后,我抱着一丝希望又咨询了好几位网络宠物医生,希望听到一句“保守治疗也可以”,但无一例外,所有医生都建议做手术,不然后期猫咪会因为骨盆狭窄导致便秘甚至无法排便。于是,剩下的问题就是去哪里做手术以及费用怎么办了。
找医院还好,我在几个救助义工群里一问,就有好几位热心阿姨给出了选项,权衡之后我选择了其中一家有些偏远,以骨科为特长的医院。既然决定了要做手术,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做好。至于费用,先生问:
那时没想着众筹,一万是我年初做开支预算时,预留的院猫救助基金,想着用来做绝育或可能的医药开支等,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all in。
选好了医院,并通过微信咨询大致有了手术方案和费用预期后,我在养护群里跟同事们反馈了奶牛的救治情况,平时就比较热心的几位同事也相继有了回复,对我选择的医院及手术方案没什么意见,甚至还私聊我建议费用众筹。这让原本习惯于独自包揽救助责任、承担救助费用的我也心动起来,或许,这次可以试着让大家一起承担?
2月10日,奶牛住院完成了骨折内固定和股骨头切除手术,虽然出了点小状况,但总体还算顺利。晚上8点多,我去看他,他戴着头套趴在笼子里,身上还挂着输液管和导尿管,见到我来轻轻地叫了几声,像是在跟我打招呼,我又是心疼又是欣慰,以为这场救助最难的部分就结束了。而为了看望他,我也开始了每天四处奔波的日子。
那时我连同家里三只猫咪还住在郊区,往返市里需要两个小时。奶牛住院后,我常常都是晚上下了班先打车花半个多小时去宠物医院看他,又赶去坐一个小时的楼巴回郊区的家,第二天一早6点多再坐车赶回市区上班。如此往复。
我也想过,反正有医生照顾着,不用每天都去探望。可心里总会有一个声音说,不去的话,奶牛会失望吗?会伤心吗?因为这样的担心,我还是坚持每天都去,甚至有时周末在外面开着会,也会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往返40多公里去看他一眼。终于有天晚上,我因为加班去得晚了,错过楼巴的末班车,不得不另外花费十倍的价钱打车回家时,情绪崩溃而在车上默默哭泣。
住了10天院后,奶牛手术切口基本长好,我去接他出院,费用6000多。算上第一次手术和一些自购药品费用,当时总共花了约9500元。把奶牛接回市区旧房子里安顿好后,我就整理费用票据发布了众筹。想着就在我们的院猫养护群里募集。我定了8000元的目标,撇开平台会收取的手续费,满打满算能筹到7500元左右。院猫养护群当时有20多人,每人如果能捐个3、400就能达成目标。我原以为,以大家的收入水平,应该没有问题。
可惜,我还是高估了群友们的响应力,发布当晚截止到第二天中午,只有1个群友回应并且在平台上捐了款,让本来信心满满的我略有些失落。偏偏第二天下午,我发现奶牛早就愈合的腹股沟外伤附近皮肤有淤斑,送去医院一检查,说是有深部感染,要重新切开做引流和清创缝合,需要再次住院。看着奶牛第三次被送去手术室,我沮丧的心再次遭受重创,独自在诊室哭出声来,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懊恼,追问自己: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奶牛感染的问题,是不是第一次手术时选择医院太不谨慎,遇到一个不靠谱的医生,没有做好清创……
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,可能是太需要一些鼓励和安慰,我把众筹链接连带着一大段文字发到了朋友圈,我在文字里写“流浪动物救助真的好难,是那种走在茫茫雪地四顾却无人的难,这条路我大概坚持不下去了”。
没过多久,就开始收到朋友们的点赞、评论以及捐款,好久不见的老同学也私信来安慰我,帮我转发,并在文案里说我是一个“像太阳一样温暖着大家的人”。我看到时,有感动,却又难过,感动于这种许久不联系需要时又能守望相助的情谊,难过却在于大家可能真的只看到了我的善良、热心,却没有看到我不过是把自己当燃料在勉力支撑罢了。
奶牛再次住院后,我仍然保持着每天去看他一次的频率,也会每天打开链接,看看筹款进度。有人捐200、300,也有人捐20、30,进度条跑的并不快。想起之前在救助群里也会看到众筹,要不就是像我这样要救助受伤或重病的流浪动物,要不就是个人救助者需要筹款买粮买药,通常我都会捐一点,但也不会太多。记得有一次,一个阿姨发到群里,说筹款目标只差一点点了,希望大家帮帮忙,我问差多少,阿姨说差100多,我就随手给补上了,阿姨很是感激。那时还想着,也没多少钱,举手之劳,无需那样郑重地感谢。
等到自己来做众筹时才体会到,不管筹款目标是1000还是10000,不管别人是捐50还是100,对于筹款人来说,最希望的就是看到筹款进度那个圆圈被填满,因为那不仅代表的是费用有人分担,更重要的是,能让人觉得自己做这件事是有人理解的,有人支持的,心里也就没那么孤单了。
奶牛又住了10天院,等他出院后我就把筹款关闭了,各种渠道加起来有6700多元,到最后圆圈也还是没有被填满。但经历了这一次后我也意识到,或许缺憾才是生活的本质吧。总有些事情无法与人分享,总有些苦痛要自己承担。即便有70多个人施以援手,带来温暖和感动,可救助过程中有的压力,其实始终无法与外人道的,就比如,我没有想到,比起给一个8cm长的伤口早晚换药,奶牛尾巴上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才是最糟心的存在。
“今晚不打算给奶牛换药了”,我跟先生在视频里说。这次又换了一种新的敷料,并且难得能保持三天以上没有被他舔掉pm体育,我想再坚持两天,而这,已经是我换的第七种敷料了。
奶牛的尾巴受伤很久了,早在去年12月,群里就有小伙伴发现他的尾巴有一大块缺损,但那时不能接触到他,我们并不知道具体伤势。直到初五那天接他回家才发现,原以为已经结痂的尾巴,却是由泥土、毛发和血迹等糊出的一层假象,轻轻一碰,就有带血的脓液渗出。
靠着查到的攻略和咨询网络医生,我尝试给他擦药和包扎,效果并不理想。因为太难包扎固定,伤口很容易在笼子上刮来刮去而出血不止。甚至在他后来两次住院的二十多天时间里,有医院医生的护理下,创面也只是缓慢长好了一半,剩下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创面总是不见长出皮肤来。出院时,医生提醒说这种皮肤缺损创面很难好,因为尾巴活动度大,供血又不足,必要时可以考虑直接切掉。出于不想让他再做一次手术的心情,我想要继续保守治疗,也就开始了一段漫长的疗愈之路。
一开始是每天上药后贴上敷料,再缠一层弹力绷带,但总是很快就被他扯掉,尾巴继续剐蹭出血,沙发上、床单上、地面、墙面都留下斑斑血迹。我只好一遍一遍地给他重新消毒包扎,有时一个晚上都要折腾2~3次。因为被频繁地处理伤口,奶牛也表现地越来越不耐烦,每次都需要1个多小时才能完成包扎。
而那段时间因为早晚总有这些突发情况,我不仅睡眠严重不足,还变成了办公室里的迟到大王,每天都要在同事的注视礼下走进办公室。一开始我还会解释一下,后来次数多了我就不再愿意细说。我会觉得在他们眼里,我这样费尽心力地去照顾一只流浪猫,而没有选择直接切掉尾巴,已经有些本末倒置了。偏偏当时工作也遇上了一些瓶颈,一直在做的项目没有得到认可,让我对自己的工作价值和能力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。
我在做的这一切,到底有什么意义?辛苦和付出如果得不到看见,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?这些悲观的情绪就像水面下的气泡,一个接着一个,一连串地就开始冒出来。
有天晚上,第三次给奶牛包扎时,他在我怀里拼命挣扎逃脱,我的情绪彻底爆发,把他重新抓住抱起来,狠狠地骂了一顿。
我骂他不懂事,骂他不知好歹,骂他是不是想被丢出去继续流浪。但骂完之后我就哭了,我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,明明什么也没做错,却被大人狠狠训斥的样子。可同时,我又发现自己看起来是对奶牛不配合我换药的愤怒,其实想要表达的却是“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一切?为什么是我来照顾他?为什么没有人可以分担?为什么做了这么多还是没有用?”的委屈。
但即便认识到这一点,我也还是几乎每天都处在对他尾巴的焦虑和担心中,上着班也会忍不住点开摄像头看看他是否安好,晚上睡觉前,明明躺下了,还会爬起来再确认一遍;甚至做梦都梦见过奶牛伤口一直不好的场景。除此之外,我还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,不停地去尝试新的药品和敷料,看到网上说什么有效,能促进伤口愈合,都会买来试试,前前后后试过4种药膏,7、8种敷料,可他那小小的创面就一直顽固地不肯愈合。让我在焦虑之外,又陷入了深深的无力感,并一步一步走向情绪崩溃的边缘。
3月的最后一天,我照例中午回家处理奶牛的伤口,处理完之后躺在床上想小憩片刻时,巨大的疲惫感突如其来。我躺在床上,房间窗帘拉得严实,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,我任由黑暗把自己包裹着,突然就想起了高中时伤害自己的那些场景,用小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,还笑着跟同学说是被刮到的。那是许久未曾想起的痛苦,而那些早就愈合的伤痕在那一刻仿佛又张开了口子在向我发出邀请。我沉浸在那种生命无意义感的深渊里,任由眼泪蔓延着。
而就在那时,家里最懂事的一只猫咪跳到了床上,踩在我身上看着我。这是我四年前在小区救的两只小奶猫中的一只,从小养大,最是亲我,也最是通人性。会因为我一句训斥而赌气不理我,也会在我伤心时一直陪着我。我透着泪眼看到她略带关切和焦急的眼神,想起了四年前把还没满月、浑身跳蚤的她们两姐妹带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这么小不一定能养活。后来我们也一把屎一把尿地奶大了。
想起家里另外一只猫咪,三年前被困在小区一户人家的窗台上整整七天,直到我找来救援队把他救下来,养成现在白白胖胖的“中年大叔”;又想起奶牛瘸着腿,在春节假期无人关注的单位院子里独自求生,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,直到等来我们。
那一刻,我突然体会到了生命的韧性,什么叫用尽全力地活着。我想,我也得想办法救救自己了。
4月初,我生平第一次走进了心理咨询室。在看到咨询师的那一刻,我有特别强的倾诉欲望,内心积压许久的陈年往事都和盘托出,童年如何被忽视,如何被伤害等等。看似与猫咪并无关系,在咨询师的引导下,我也逐渐确认,对于自己养猫以及喂养流浪猫为什么会特别上心,除了我对小动物确实亲近外,更重要的,是我把他们当成了童年的我自己,当成了那个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和爱,甚至需要小心翼翼、察言观色、拼命讨好才能换来生存空间的自己。所以,我才会想要尽可能地给猫咪自由,满足他们的需求以及尽全力呵护照顾他们,避免他们受到一丁点儿伤害;又会患得患失,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,未能承担起一个照顾者应该承担的责任。与其说我在照顾猫咪,倒不如说是想要弥补自己充满了缺失和不安的童年。
在跟咨询师聊过几次,看清了这样一些情绪来源后,我对待猫咪也就没那么紧张了。我依然是在乎他们的,但我也逐渐意识到,我作为一个照顾者,能力是有限的,总有我照顾不到的地方,也总有我无能为力的时候,无需对自己苛求太多;至于他们,哪怕是猫咪,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,在野外流浪也好,在家里安居一隅也罢,他们都具备把自己照顾好,尽力去适应这个世界的能力。不管是我还是他们,要做的,都是先照顾好自己。